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方清梦了无痕》作者:陈词小调 文案: 腐女的终极梦想,变成美男撩帅哥! 现代腐女穿越成异世俊美少年,开撩冷血腹黑江湖第一刺客,并卷入了一系列诡谲复杂的事端中,最终愉快的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冷血忠犬攻*话唠腐女受,稳重首富攻*温文尔雅受,阳光攻*伪娘受,阴狠毒辣的超级弟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夕,冷烈 ┃ 配角:白雪,林遇之 ┃ 其它:魂穿,女变男,冷血杀手 第1章 第一章 穿越   林夕在这树林中走了快一个上午了。   她花了好长时间,胳膊都被自己掐紫了,终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不仅如此,还特么变成了一个男人!明明只是在自家狭小的出租屋里睡个懒觉而已啊,别人穿越都是穿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可以和帅哥来场轰轰烈烈的虐恋,自己穿成了个男人不说,看这一身破烂的衣衫,空空如也的口袋,还特么是个穷光蛋。   林夕瞧了瞧自己这副瘦弱的少年身躯,长叹了一口气。   这幅身躯的主人八成是因为太穷了才跳崖的吧。   果然,穷人就算是穿越到别的世界,也还是个穷人啊。   以林夕有限的历史知识,她也看不出身上这衣衫是属于哪个朝代,走了这么久,又累又饿,林夕停了下来,目光在周围的树上搜寻着,还是先看看有没有野果子可以填饱肚子吧。终于,在眼睛扫射到四十五度角的地方,一片和谐的绿色之中点缀了些许殷红。   林夕欢呼一声,一路小跑着过去,居然还是一棵苹果树,树干得有一人多粗,大多数果子都已经成熟了,红宝石一般点缀在绿叶间。林夕兴奋地搓了搓手,怎么说自己小时候也是上树掏过鸟窝、下河摸过鱼虾的女汉子,这点小事可难不倒,蹭蹭几下就爬上了树,腿盘在一根较粗的分支上,在树上坐定,伸手够到了一个果子,在衣襟上擦了擦,凑到嘴边正准备啃下去,只听得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喝道:   “喂,前面的,给老子站住。”   这声音听起来就不像善茬儿,林夕心下一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听得一人回到:“这位兄台,找在下有事吗”这声音谦和温润,彬彬有礼,倒像是位书生公子。林夕轻轻地扒开眼前的树叶,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背对着林夕所在的大树,看不到脸,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一群五大三粗手拿着各种兵器的汉子三三两两地围过来,呈扇形把他堵在了中间。为首的那个男人右边脸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梢一直蜿蜒到下巴,肩上扛着一把一米多长的砍刀,眼神咄咄逼人,活脱脱就是电视里演的山贼模样。   “谁跟你是兄弟,识相的,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要不然,”刀疤脸扬了扬手中的大刀,“老子让你脑袋分家!”   啧啧,果然是群山贼。   “在下出门匆忙,身上并未带得什么值钱的物件儿,鄙人家中老母还在等我回家,还望各位行个方便,放我继续赶路可好?”   “少特么废话,要钱还是要命?”那刀疤脸怒目圆睁,大刀直指着那书生的鼻尖。   林夕不禁有些担忧起这位仁兄了,这种时候就应该选择破财免灾,要不然惹怒了这帮山贼,说不定这小命儿就没了,还在乎那些个银子。正摇着头暗自叹息呢,忽然觉得右手有些痒,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上,一只一指多粗的黑色毛毛虫,正一拱一拱地朝着林夕手中的那只苹果奋力爬行。   两秒后,林夕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抬手将那只毛毛虫连同手中的果子一起甩开了八丈远。   这一下,树底下的一圈人都安静了。   林夕无比懊恼地捂住了嘴,这下可完了。   “什么人!”   话音刚落,一柄尖刀带着飕飕的破空之声,准确地朝林夕的藏身处飞来。   我去,这特么还是武侠的世界啊,飞刀扔这么准的吗?!   林夕下意识地就往旁边闪躲,倒忘了自己是在树上了,直接一个倒栽葱就扑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屎。疼死我了,林夕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和手肘。   “小兄弟,没事吧?”   小兄弟?林夕一愣,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个男人了。   此刻倒是看清了这位年轻人的模样,竟然是个极好看的美男子,五官俊秀,身姿挺拔,目光却是很柔和,气质像极了小说里的那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花满楼。这位翩翩公子身着月白的金丝刺绣长袍,衣饰极为考究,头上的玉冠看起来价值不菲,就连手上那柄折扇的扇坠也是成色极好,连不懂门道的林夕也看得出来,这是个有钱人没错了。不过俗话说得好,财不外露,打扮成这样走山路,也难怪会被山贼给盯上了。林夕暗自腹诽道。   “原来是个臭小子,”一个瘦高个的山贼笑嘻嘻地说,“老大,这小子怎么处理?看他穿的破破烂烂的,肯定没什么油水。”   不错,山贼肯定是嫌贫爱富的嘛!林夕心想,还是先逃脱这群山贼的魔爪再说,至于这位美男子,让他自己破财免灾、自求多福吧!想到这里,便合起双手,行了一个别扭的拱手礼:“各位大哥,小弟只是路过,口渴了摘几个野果子吃,我跟这人也不认识,你看我这身上一分钱没有,不如先放我走吧?”   “放你走?哈哈……”这群山贼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听的笑话,哄笑了开来,连那位美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折扇收起来在手中拍了拍:“小兄弟,这些可是骷髅山的山贼,不是别地儿的小贼,他们可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人情的。”   林夕闻言嘴角不禁抽了抽,刚才你不是也在同他们讲道理么。不过说来也怪,这位看起来很不禁打的清瘦公子,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倒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意,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难道说,此人身怀绝技,解决这一群小喽啰不在话下?林夕想到此处,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   那领头的刀疤脸却是没了耐心,大刀一挥:“既然不肯给钱,那就都给我砍了!砍这个公子哥的时候当心着点儿,别把这身衣服给我弄坏了!”   “好嘞!”那瘦高个的山贼闻言扭了扭脖子,狞笑一声举起刀,直向林夕劈来。   什么情况,凭什么先砍我啊!林夕哀鸣一声,身后已是退无可退。眼看这刀就要劈到眼前,旁边的美男子终于有了动静,刷的一声展开折扇,林夕只见眼前蓝光一闪,那山贼手中的刀已脱手飞出,直直地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再看那美男子,手持折扇,缕缕天蓝色的柔光如流沙丝绸一般,萦绕在折扇四周,衣袖和墨发随着隐隐的气流缓缓飘扬了起来。   林夕目瞪口呆,不禁咽了口唾沫,这是……修仙?   林夕翘着二郎腿歪在院中的竹制躺椅上,伸手从石桌上的盘子里捞出一块点心丢入口中,怎么着都有种极度的不真实感,回想起在骷髅山,那位带着蓝色光芒的美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无比利索地解决了那群山贼,刷的一声收起折扇,笑盈盈地站在林夕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在下林枫,字遇之。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林夕,字……没有字。”21世纪的现代人哪来的字。   之后林夕便打着自己孤苦无依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旗号,死皮白赖地跟着这位美男子回了家,准确地说是他的土豪朋友,容城首富秦万两的家。要说这位首富本人和他的名字是极不相称,林夕本来以为土豪都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再不济也是鹰钩鼻子满脸精明,谁知这位却是个不到三十岁、模样极为周正的翩翩青年,与自己脑补的首富形象实在是相差甚远。   听说这秦家祖上是靠卖胭脂水粉起家的,如今最得意的产品也是各色各样的香粉,名声打得响,东西品质也够好,那琳琅满目的香粉种类就是比起现代的香水也不遑多让,各个王公贵族的小姐以及各行各业的名流都用的是秦氏出品的胭脂水粉,果然,不论是哪个时代,女人的钱总是最好赚的。   这位土豪性格也是不拘小节,听说林夕是他的朋友半路救回来的无家可归的少年,大手一挥就给了五百两银票,每个月的吃穿用度也用不着自己操心,林夕便也心安理得地在这里过起了米虫的生活。   要说唯一的不和谐么,就是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祖宗了。   “喂,林夕,你在那儿躺尸呢,赶紧滚过来陪本姑奶奶练功!”   林夕长叹一口气,慢吞吞的起身,拖着疲惫的双腿极不情愿的朝里面走去。进门只见那小祖宗手拿紫色长鞭,气势汹汹地盯着林夕,樱桃小嘴鼓的老高:“林夕,你慢悠悠的干什么呢,我叫你没听到啊?”“听到了听到了,这不是来了么。”   这位五官精致,衣着华丽的小姑娘,便是那首富秦万两的妹妹,秦双。她所说的练功,便是修炼真气,到了一定的阶段,就可以凝气化形,聚成实物,那林遇之便是能将真气凝成风刃,利用折扇打出来击退山贼的。真气的颜色跟修行人的五行属性以及自身特质,呈现出不用的颜色。这位小祖宗的真气便是紫色的了。   林夕是做了男人才深刻地体会到,这十几岁年纪的女孩子是有多么恐怖难缠。   每天被揪着做陪练,这几月来身上得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每天上药都上的龇牙咧嘴,不过虐待归虐待,倒也在无形中帮助林夕修炼了不少,从最开始皮开肉绽,到现在只是青一块紫一块,连自己那黄不黄、白不白的真气,也渐渐练成漂亮的金色了,只是要凝聚成形,那还早得很。不过林夕倒是很满意了,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想到也有修炼的资质,比起在现代社会做一个毫无异能的凡人,简直要愉快太多了。    第2章 第二章 劫难   这日,林夕正躲在秦府的藏书阁,那两本木系和土系的修行要领都快被自己翻烂了,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大进展,现在顶多只能散出金色的真气来虚张声势,真正有用的招式却没学到多少,木和土,这两个属性大多在治疗和防御方面比较强,在攻击力方面却是没什么优势,一想到自己被那小美女抽的鞭子,心里就恨的直痒痒。   正想着呢,楼下就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用说,定是那泼辣的小美人来了。   “林夕,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秦双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好几本书都被她绊落在地上。林夕见她张口又要说话,肯定又没什么好事,想着随便扯个由头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便抢先开口道:   “双妹子,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什么事啊?”   “你说那林遇之和你哥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秦双撇了撇嘴,她倒是对林遇之很不待见:“一个江洋大盗,也配做我哥的朋友,哼。”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才懒得管这些,不说了,你来陪我练功。”说着不容林夕拒绝,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楼下走。   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得不说,这小美女的鞭法是越来越凌厉了,紫色长鞭被她舞地虎虎生风,鞭鞭都朝要害招呼,不过毕竟陪练了这么久,林夕也摸清了她的套路,看准空隙虚晃一招,往左面一跃,鞭风堪堪擦过林夕的脸颊,“啪”的一声打在了院门上。只听得“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门外。   “我说双妹子,不错嘛,门栓都被你打掉了。”   “切,一个门栓而已,能值几个钱,换一个就是了。”秦双打开门,跳到屋外,再进门时手上多了个黑色的物件儿,神色疑惑地朝林夕挥了挥。   那是一个金属制的面具,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做工十分精致,林夕拿着面具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发现背面还刻着三个字:秦万两。   “除了你们,府里可还有其他人看到了这个面具?”   “没有了,就我们俩。”   屋子里的气氛说不出的压抑,林夕和秦双面面相觑,林夕来这里好几个月了,从来没见过这两人露出过这么严肃的表情,像是紧张,又像是恐惧。   “秦兄,我看……”林遇之的折扇在手中拍了拍,秦万两却抬起手制止了他,“双儿,你去云县的度假山庄玩一段时间吧,你姑姑写信过来,说是想你了。”   “啊?”秦双愣了愣,不情愿地嘟起了小嘴,“可现在才五月呢,又不热,去那里做什么,又没什么好玩的,我不去。”   “让你去你就去!”秦万两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提高了不少,“林夕,你陪她一起去。”秦万两又看向林夕,此刻眼中的红血丝显得尤为明显,“现在就收拾行李,马上走。”   要说这秦万两对他这个妹妹向来是呵护备至,平日里宠得不行,连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的,今日态度却意外的凶悍,秦双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圈儿顿时就红了。秦万两见她这样,语气也软了下来:“最近有个很重要的生意伙伴要上门来谈事,我怕你们吵吵闹闹地耽误了事情,况且人多眼杂的也不安全,等过几天事情了了,我就去接你回来。”   “真的吗?”秦双泪珠子滚了下来,秦万两抬手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当然了,你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那好吧!”秦双举起小手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那我听你的就是了。”   林夕看着眼前的一堆衣服,完全没有心思收拾,从秦万两和林遇之的反应来看,那张面具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什么生意伙伴来谈事的鬼话也就能骗骗秦双这种单纯的小丫头,但屋里那两位显然不会跟自己这个后辈吐露实情,正想着呢,秦双挎着个精致的小布包就闯进来了。   “林夕你干嘛呢,收拾个东西都这么慢。”   屋内,秦万两眉头紧皱:“出发了吗?”   “恩,马车已经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万两长舒了一口气,“给府里的下人们放几天假,让他们全部回乡探亲,一个也不许留在府中,于管家,你也走。”   等于管家退出去后,秦万两转过头:“遇之,你也……”   “我不走。”林遇之面带微笑,刷的一声展开折扇,丝丝蓝光游走在扇面上。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林夕溜回秦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好不容易趁那个小祖宗睡着了,偷偷翻下马车,你别说,一个人走夜路还真是瘆得慌,林夕开始想念城市里彻夜不熄的路灯了。林夕不敢走正门,手脚麻利地从院墙翻进来,轻手轻脚地往中庭摸索,本来还怕被人发现又送回去,谁想这路上竟是一个人也没看到,林夕这才注意到有些不太对劲,往日里晚上总是灯火通明的秦府,此时所有的房间竟都没有点灯。林夕猫着腰窜到了廊柱后面,看到庭院中央的石桌旁坐着两个人在喝酒,正是秦万两和林遇之。   林夕见此情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见其他人,这两人却在这饮酒,白天捡到的面具就放在石桌上,也不知他两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夕脚都有些蹲麻了,正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忽然就感受到了一丝冷意,院中的花草树叶,竟无风自动了起来。庭院中的两人放下了酒杯,转过头,神情肃穆地望向同一个方向。林夕顺着他们的目光瞧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梅花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或者说,不像个人,更像是一只鬼。   那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形同鬼魅,手中的刀也是黑色的,脸上带着个鬼面具,竟和石桌上的那只一模一样,猩红色的真气丝丝缕缕环绕在他的周围,即使隔得有一段距离,林夕还是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森冷的杀意,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无常,”林遇之手中的折扇摇了摇,“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那秦万两本没有多少修为,此时和林夕一样被压的面色苍白,不过毕竟是容城首富,见过的大场面自是不少,倒也没露出丝毫怯意。   “是谁雇你来的?”秦万两开口道。   那黑无常却如同一尊雕塑,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显然并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罢了,”秦万两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行规,现如今,知与不知也没什么分别。不过,”秦万两抬起头盯着那人的脸,“你是不会对目标以外的人动手的吧?”   那黑无常依旧动也没动,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林遇之倒是先出手了,折扇一挥,数道蓝色的风刃划开夜空,直攻向黑无常的几处要害。   林夕都没看清那人是如何动作,只听得叮叮几声脆响,真气凝成的蓝色风刃已被击散,林遇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发出风刃的同时,疾步上前,折扇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蓝色弧线,红色和蓝色的真气瞬间交织在一起,数不清几个回合过后,林遇之一个踉跄,退回到石桌边,面色一白,嘴角已是有鲜血淌下。   “遇之!”秦万两疾呼一声,站起身来扶住林遇之,眼中已是有些凄楚之意,“遇之,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是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秦某人此生能有你这个知己,已是死而无憾了!”语至末尾竟已有些哽咽。   此情此景,旁人若看了,怕是无不动容,可对于这位黑无常却像是没瞧见一般,手腕一抖,黑色长刀向秦万两直奔而来。林遇之面色惊惶,想起身迎战,无奈气血翻涌,竟是又跌回在石凳上,眼神几近绝望。   此时,黑无常的攻势却停下了。   一个少年挡在了他们身前。   “林夕!”林遇之万万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还在秦府,还有勇气挺身而出,不过他此刻却只感到更加绝望,这少年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尚未长大成人,这秦府今天只怕是要多出一具无辜的尸体了。   林夕倒是没想那么多,怎么说自己在现代社会可是一个三观极正、积极向上的小仙女,眼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和衣食父母就要被人杀掉了,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另外也是心存侥幸,自己在这个世界死掉了,说不定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不起就挨几刀。   黑色的刀尖正对着林夕的脸,红色的真气扑在脸和勃颈处,林夕只觉得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让开。”   这声音低沉暗哑,没有丝毫感情,简直比现代的机械音还要冰冷。   “不……不让。”林夕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林夕也不是一点没有做准备,虽然自己那点修为在黑无常面前完全不够看,但自己手上还有一张王牌,只要关键时刻手不抖,就能成功地为两位恩人拖延一些时间。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左手一把抓住刀身,身体向前一送,黑色长刀顿时贯穿了他的胸口。   冰冷,剧痛。   就是现在,林夕牙关紧咬,周身金色真气暴涨,右手捻出自己那张王牌。   是一张日行千里瞬移符。   日行千里符因为在使用的时候无法确定瞬移方向和地点,而且要画符的材料都是极其珍贵难得,是修行人士的鸡肋用品。就算是有土属性的林夕,也是花了好长时间,借了秦府的光,浪费了不少材料,才画成了这么一张。   但是此刻,一张就足够了。   耳边秦万两和林遇之的惊呼陡然消失了。   林夕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说你们两个,赶紧逃吧,别浪费了我用这条小命为你们争取的时间。 第3章 第三章 黑无常   疼。   林夕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疼,真疼,看了看周围,是个残破荒废的住处,胸口的伤被简单包扎过。挣扎着想起身,结果胸口的剧痛让他又躺回去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了,也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秦万两和林遇之应该暂时安全了,他们应该不会笨到在原地等死吧。还有自己穿越过来,自己的原身体也不知怎么样了,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得一声轻响,林夕转过头来,只见一捆干柴被一人丢在了地上,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还带着一张鬼面具。   林夕只觉得胸口的伤更疼了。   跑是跑不了了,干脆躺着装死,眯着眼用余光瞥见那黑无常正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柴火,架起了一个火堆,脚边竟还有只打来的野鸡。   林夕有些奇怪,看这情形像是这家伙救了自己,林夕不禁有些忐忑不安,不知这位杀手到底安得什么心?这家伙不会有什么虐待人的癖好吧,先杀再治,治好再杀?如果是这样,那干脆一刀捅死我得了。脑中正一团乱麻,胸口却忽然一痛,低头一看,一只鸡腿被丢在自己的身上,正好砸在那刀伤处。   “喂,我好歹是个伤员,你就不能温柔点啊。”   那黑无常却似没听见一般,背对着林夕,拿着另一只鸡腿细嚼慢咽,仿佛他的眼里除了鸡腿再没别的了。   林夕讨了个没趣,捡起那只鸡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这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没有油盐,也没有任何佐料,还带着股子腥味,只能说是熟了,这段时间在秦府养尊处优的,看着这样粗糙的食物,提不起一点食欲。但看黑无常吃的毫不犹豫,林夕暗叹一声,看这情形也不会有别的食物了,总不能把自己饿死。   花了十几分钟,林夕才龇牙咧嘴地把那只鸡腿啃完。   吃完饭,林夕见那黑无常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寻思着跟他套套近乎,要是能劝他放弃对秦万两的刺杀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个,黑无常只是你的外号吧,你真名叫什么啊?”   ……   “我叫林夕,树林的林,夕阳的夕。”   ……   “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真名,那告诉我个假名字也行,黑无常这个外号,实在是不好听!”   ……   “好吧不聊这个也行,聊点别的吧,你多大了?”   “你做杀手多久了?”   “你有亲人朋友吗?”   “你有喜欢的妹子吗?”   ……   一粒小石子飞过来,打在了林夕的哑穴上。   林夕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说话。   “喂,你要是嫌我吵,那我可以少说一点话,点人哑穴,太不人道了吧?”   “你为什么救我啊,因为不杀无关的人?”   “那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不用这么冷漠吧?”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还行动不便,你要不陪我说话的话岂不无聊死了。”   ……   又一粒小石子飞了过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幸好在秦府的藏书阁学了不少治疗术,到第四天的时候,林夕已经可以无碍地走动了,就是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牵扯到伤口还是疼。林夕皱着眉头活动自己的四肢,黑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将那把黑色长刀拿起来背在身后,看也没看林夕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去。林夕赶紧跟了上去,这家伙看自己已经没事了,肯定是要折回秦府去杀秦万两,自己还是跟在他身边比较保险,万一他要真的再回秦府,自己也好跟林遇之提个醒。   林夕亦步亦趋地跟着黑无常走在山路上,看着这周围的景色似乎是有些眼熟,正四处瞧着呢,前面的黑无常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林夕刹车不及,差点撞到他的背上。   “滚。”   这是四天以来他开口说的第一个字,林夕被气得不轻,不过嘴上倒没表现出来。   “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你能走,我为什么不能走。”   黑无常不再言语,向前疾行,竟是越走越快,林夕的修为本就大大不如他,再加上身上刀伤未愈,跟着跟着,前面那个黑色人影就不见了。   “我靠!这个混蛋!”林夕跺了跺脚,在原地转了两圈。想了想,还是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座山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林夕走了不知多久,气喘吁吁,胸口的刀伤也是隐隐作痛,不得不找了棵树靠着休息。林夕闭着眼睛,心里正问候着黑无常的家人,这时却听得耳畔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竟是到了自己跟前。林夕心下一喜,这黑无常原来也不是那么冷血的嘛,于是无比欢快地睁开眼,待看清来人之后,那绽放到一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真是冤家路窄。   我说怎么看着这座山这么熟悉呢,林夕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这几个彪形大汉,我这是跟骷髅山杠上了是吧,还没完没了了。   “啧啧,这不是上次那个穷酸小子嘛,你小子真勇气可嘉啊,居然还敢一个人来骷髅山。”   林夕后退一步,右手悄悄的背到了身后,开始在掌心凝聚真气。   “几位大哥,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我跟那个拿扇子的家伙真的不认识,我只是路过,再说了,打伤你们的是他不是我啊,各位大哥行行好,我这人也没什么价值,不如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为首的那个独臂,上前了一步,“看到我这只胳膊没,都是那日拜你们所赐,要我不杀你也可以,留下你一只胳膊,怎么样?”   “行了,跟他废什么话啊,老子直接砍了他!”上次那个瘦高个恶狠狠地举起刀来,显然是想出上次那口恶气。   林夕不躲不闪,右手击出,将那瘦高个山贼打的跌出几丈,独臂见状,口中骂出一句秽语,挥刀横切过来,林夕向后一缩,刀砍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林夕见状毫不犹豫,拔腿就跑,就算是没有受伤,他也没有把握可以打得过他们,凝聚出能攻击的真气也还需要时间,林夕边跑边运气,可惜身上带伤实在跑不快,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林夕挥掌拍开最近的一个山贼,另一个大胡子已向他直扑过来,林夕躲闪不及,干脆向下一蹲,大胡子被绊倒在地,反应却不慢,掏出一把匕首,直向林夕胸口刺来。林夕握住大胡子的手腕,将真气都凝聚在双手上,和他开始了一场生命的拉锯战。但一个受了伤的十几岁少年能有多大力气,眼看着匕首离自己原来越近,林夕右腿一发力,踢向大胡子,大胡子向左一闪身,两个人一起滚下了斜坡。   另外几个山贼见状,正欲下去看看,身形却陡然立住,眼睛蓦地瞪大,脖颈中间出现一条细细的红线,悄无声息地缓缓倒在了地上。一个全身黑衣带着鬼面具的人向前几步,望向斜坡底部,正是那黑无常。   少年跪坐在地上。少年的手在抖。少年的手上有血。   那大胡子山贼躺在少年旁边,动也不动,心口插着一把匕首,眼睛睁得老大,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怨毒和不甘。   林夕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杀了人,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没分清楚是不是意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在小说和电视里面,杀人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对于成长在现实生活中的正常人来说,无疑是个噩梦。   林夕抬头看见了黑无常,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斜坡,不敢再回头看大胡子的尸体。黑无常不发一言,默默地转身走了。   是夜,林夕和黑无常围着一堆篝火,相顾无言。   黑无常不是多话的人,林夕刚经历了不小的变故,现在心情沉重,不想说话,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黑夜无比寂静,只有火堆发出噼啪的声响。   林夕抬眼看了看黑无常,此时只觉得他脸上的这个鬼面具在黑夜里分外的碍眼,伸手就想把它摘下来,当然,毫无悬念的被捏住了手腕。   林夕的倔脾气倒是上来了,越不让摘,我就非要摘。   “呐,黑无常,咱两都认识好多天了,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   “我说,你这个面具太渗人了,看着就害怕,能不能摘下来。”   “你该不是长得特别丑吧,怕别人嘲笑你才带着面具的吧?”   ……   “算了算了,我睡觉。”   林夕转身,佯装要躺下,左手极快地伸向面具,这次过程意外的顺利,居然一把就给拿了下来。   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比林夕想象的要好看太多了,比起那玉树临风的林遇之似乎还更胜一筹,只是那双眼睛实在太过于冰冷,配合着他无时不刻散发的森然气息,就差在脸上写上冰山这两个大字了。   林夕顺势就把那面具收进了袖子里,“黑无常,你长得这么好看,总带着面具多可惜啊,以后就别带了,反正我也看到你的样子了。”   黑无常不答话,闭上了眼睛,竟是打坐去了。   一夜无话。   这里是个不知道叫啥名字的小县城,黑无常在前面走着,倒真的没有再戴上面具了,不过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带着面具反而更加碍眼。林夕只觉得饥肠辘辘,环顾着周围的包子铺,饼子摊,还有路边的小饭馆,香气窜进鼻子里,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都怪自己,从马车上溜下来的时候为了不惊动那小祖宗,什么行李都没拿,现在好了,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前面黑无常却是在一个面摊坐下了,林夕两步走过去在他身边的长凳上坐下来,面摊老板肩上搭着个毛巾,笑眯眯地问道:“二位客官吃什么?”林夕看黑无常没有答话的意思,便对老板伸出两根手指:“来两碗面。”   林夕刚把最后一口面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肚去,就见那黑无常伸出手,在他面前放了几锭碎银。   “别再跟着我。”   林夕心想,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跟着你我能到哪去啊,于是便厚着脸皮跟上去,也不敢离得太近,好在这之后,黑无常没有再开口赶人。   林夕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本来也不指望他能给自己开间房,想着凑合打个地铺算了,谁知这个家伙一进门就把门栓给插上了,林夕被气的不轻,抬腿往门上狠狠地踹了好几脚,屋里的人却是失聪了一般,无论他怎么折腾,都没有任何反应。   林夕干脆一屁股坐在房门前,打算靠着门柱子对付一晚。这一晚确实睡得极其遭罪,半夜总是冻醒了不说,一睡着就看到大胡子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后来也不敢睡了,瞪着眼睛等到天亮。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黑无常丝毫没有放他进来的意思,第三天晚上,顶着黑眼圈的林夕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想到那死不瞑目的大胡子,想到这位冰冷的黑无常,想着这些天受的伤和落魄的待遇,竟是越想越委屈。   不能哭,我现在可是个男人,要是还哭鼻子那可真是太丢脸了。林夕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夜凉如水。   少年蜷缩在门边,终于是疲惫的睡去了。一声轻响,他身后的那扇紧闭的冰冷房门,竟是缓缓地打开了。 第4章 第四章 遇险   凤鸣城内,悦来客栈。   厢房内,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男人端坐在塌上,面前的桌上放着冰镇的水果和酸梅汤,还有各色爽口小点心,但这个人的心思显然不在面前的美食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不紧不慢地敲着,眉头微皱,挺拔鼻梁上的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阴笃。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男人抬起头,看着进来的一个灰衣老头,老头递过来一张告示,那是一张寻人启事,上面画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庄主,容城那边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这个告示,”老头恭敬的弯着腰,“想必这个少年对他们十分重要,赏金已经从开始的一千两涨到五千两了。”   “黑无常……为何会放弃刺杀,难不成已经被他们收买了?”   “那倒不会,”老头摇了摇头,“刺客有自己的行规,不会轻易出卖雇主。黑无常那边若是弃了咱们这单生意,您看接下来……”   “派出所有的探子,务必在他们之前找到这个少年,记住,抓活的。”   “遵命。”   凤鸣山。   黑无常总是在赶路,林夕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不过这段时间心情倒是不错,黑无常不再抗拒跟自己共处一室,也没有再赶自己离开。   林夕瞅了瞅坐在树下调息打坐的黑无常,摇了摇头,只觉得浪费了那张好看的脸,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发现远处丛林中露出几点橘黄。   “黑无常,我摘果子去了!”话音没落就不见了人影,树下的黑衣青年微微睁了睁眼,瞬间又闭上了。   这棵果树是真的高,叫参天大树也不为过,林夕围着它转了好几圈,这树干不光粗,还光滑,爬也爬不上去,林夕歪着头想了想,举起右手,开始凝聚真气,凝成小球状,举掌向最近的一只果子打去,势头倒是很不错,只是到了果实跟前,那真气便溃散了,林夕懊恼地怕了拍手,再次凝聚真气,跟那只果子杠上了。   ……   第十四次,林夕望着那金色光球再次散开,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林夕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只果子:“我就不信,今儿个小爷还治不了你了!”   手中的光球再次凝聚成形,抬手刚准备击出,只见一道极细的银光闪过,那只果子悠悠地落了下来,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接住了它。   “小兄弟,你这样是打不到果子的。”   这人何时到这树下来的,林夕竟一点没有察觉,此人全身白衣,不染纤尘,肤色极白,连腰间的佩剑,还有那剑穗都是白色的,若不是那一头黑发,林夕都要觉得这是一个雪人了。虽然穿的是冷冰冰,看起来却很平易近人,因为他是笑着的,嘴角好看的向上勾起,眼睛像月牙般弯了起来,倒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小兄弟,你运气的方式不对,”这雪人笑眯眯地说道,“你想要它变成球,就应该按照球的方式来运气。”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圆圈。   林夕半信半疑地按照他说的方法来运气凝聚,果然那金球并没有再散,成功的打到了果子,可惜威力不够,那果子只是晃了一晃,仍然顽强的挺立在枝干上,并没有掉下来的意思。   “不对不对,”那雪人伸手捏住了林夕的手腕,“你应该像这样……”正说话间,突然有一道红光从两人中间划过,直直钉进了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林夕定睛一看,是一柄红色的飞刀,瞬间化为红色真气消散,只在树干上留下一道细细的刀痕。林夕回过头,只见不远处,那黑无常正悄无声息的立在那里。   雪人松开林夕的手,转过身面向黑无常,笑容亲切得仿佛是见到了多年的好友:“这不是黑无常兄吗?”   林夕看了看雪人,又瞄了眼黑无常:“你们……认识?”   “林夕,过来。”   黑无常面无表情,手边的红色真气一丝丝散开,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肃杀之意。   林夕见黑无常要动手,赶紧几步走到他身侧,黑无常却收起了真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林夕狐疑地瞧了一眼仍然笑眯眯的雪人,转身跟了上去。   “黑无常兄,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怎么就这么走了吗?我可是很想领教一下阁下的功夫。”   黑无常闻声站住了,却没有回头,林夕回过头来看了看,那雪人虽然还是笑着的,手却已是扶在了剑柄上,这人看起来实力非凡,不禁微微有些担忧。   黑无常听他说完,依旧不发一言,径自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林夕不禁又回过头,只见那雪人仍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瞧着他们,倒是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林夕莫名觉着多了些许寒意。   黑无常脚步丝毫不停。   “喂,黑无常,那个人是谁呀,你们认识吗?”林夕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   黑无常不答话。   林夕心想,这两人果然有什么猫腻吧,正想接着开口,只听那黑无常冷冷地说道:   “白无常。以后再见到他,离他远一点。”   啧啧,果然不出我所料,林夕的八卦之魂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白无常?他叫白无常,你叫黑无常,你们两个刚好可以凑成一对哎,你们以前是好兄弟?看着倒是不像,难不成,你们以前是……”   黑无常蓦地停住了。   林夕心想,这人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吧,却瞥见黑无常神色肃穆,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退后。”   “怎么了?”   虽然嘴上表示疑问,身体确是很实诚的立马退到了黑无常身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前面的灌木丛中,十几个黑影凌空跃起,极快地向黑无常袭来。这些黑影出招极狠,身手不低,很有些电视里的大佬们豢养的那些死侍的味道。   黑无常右手拔刀,挥刀横切,第一批黑衣人被击倒在地。立马有第二批黑衣人冒出来。黑无常挥刀便砍,却听得一声惊呼,林夕已被几个黑衣人给擒住了。黑无常面色一凛,回身欲追,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正是那白无常。   “黑无常兄,这么着急走吗?”镪的一声拔剑出鞘,雪白的剑身上萦绕着流沙般的银光。   二人话不多说,斗在一处。   一黑一白的身影缠斗在一起,几十招下来,竟是难分伯仲,黑无常望向丛林深处,带走林夕的那群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白无常反手一刺,剑尖堪堪擦过黑无常的左臂,割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鲜血立时渗了出来。   “打架的时候分心可不好,”白无常依旧笑意盈盈,“既然担心他,就不应该把他带在身边,像你这种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只会给旁人带来灾难!”   黑无常听闻此言竟是一窒,白无常见此破绽哪肯放过,一剑刺向黑无常的胸口,可惜刚刺入了一点剑尖,便被黑无常横刀格挡,那黑无常回过头来,面色已是极寒,左手飞快地在刀口一抹,将那手指上的血都涂在了刀身上,口中极快地念出了一串口诀,瞬间周身红色真气暴涨,漆黑的刀发出呜呜的镪鸣,白无常暗道不好,撤身急退,那刀携着凌厉的哨声,幻化成一头猩红色的猛虎,向白无常直扑而来。白无常运气成盾,那猛虎却势头不减,冲破了白无常的防御,直击在白无常胸口,白无常急退几步,跌坐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白无常抬手护住心脉,只见黑无常收起刀势,面色白了白,却毫不停顿地起身,向黑衣人的方向追过去,很快便隐入了黑暗中。白无常起身想追,怎奈一动就气血翻涌,竟已是无法运气了。   白无常终于不笑了,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他没有想到,黑无常为了摆脱自己的纠缠,居然会使用这种会给自身带来反噬的大招,这真的是那个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黑无常吗?   那个少年,真的如此重要么?   林夕觉得自己真的是多灾多难,刚穿越就遇到山贼,去秦府又被那小祖宗虐待,后来又遇到黑无常差点挂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现在又冒出一群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林夕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招惹谁了。正想着,耳畔传来一丝轻微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两臂一松,挟持着自己的黑衣人应声倒地。   林夕倒是没想到黑无常会来救自己,看来这家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血。这么想着,之前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倒也不算什么了。林夕心情大好,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面的黑无常,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黑无常,你又救了我一次啊,你说我该怎么……”眼前的人竟是晃了一晃,林夕心下一惊,这人不会是受伤了吧,穿着一身黑衣服就算是流血了看不太出来,赶紧扶他在路边坐下,只见他脸色苍白,林夕急忙伸出手,搭在他手腕处的命门上,金色的真气丝丝汇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这黑无常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林夕心下讶异,今天这群人虽然说是修为不低,但也绝不会是黑无常的对手,他怎么会被打成内伤的。虽然内心充满疑云,但眼下还是先给他治伤要紧。   林夕想了想,把手贴在黑无常的丹田之处。   “我现在帮你疗伤,你不要运气,也不要抵触我的真气,放松就行。”   “我的木属性虽然打架不行,但在治伤方面可是很有优势的,我在秦府的时候看了不少疗伤的书,那时候没少被秦双那个小丫头虐,受的伤可都是我自己治的呢!”   ……   “为何要救我?”   林夕愣了愣,这是黑无常第一次问自己问题,不禁莞尔:“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见他不答话,林夕又自顾自的说:“我呢,不希望你去杀我的朋友,但你受伤我也不能放着不管,这是两码事,再说了,你刚不也救过我吗,咱们算扯平了。”   林夕抬眼瞄了瞄黑无常,他倒没有反驳的意思。   “呐,说起来今天我还挺开心的,因为你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能告诉我了吧?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就不用跟我见外了吧?”   ……   林夕长叹了一口气,收回真气,替他整了整衣衫:“好了,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一长段的沉默。   “冷烈。”黑无常突然说道。   “什么?”林夕蓦地抬起头,惊喜地瞧着黑无常那张扑克脸,“你的名字吗?”   “冷烈,这个名字好啊,很符合你的气质,那字呢,有字吗?”   “清诚。”   “倾城?”林夕闻言不禁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一个男人取这样的名字,真不知道他爸妈是怎么想的。不过察觉到脸上那两道冰冷的目光,林夕适时的止住了笑声,换上了一副一本正经、无比严肃的表情。   “这个名字特别适合你,真的,当之无愧。” 第5章 第五章 求求你们   林夕总觉得黑无常,也就是冷烈,最近的态度总是怪怪的,按道理说上次告诉了自己他的名字,应该是已经卸下了防备,可林夕却觉得他的态度越发冰冷了,虽然不说话是他的常态,林夕却总能感受到那股若有似无的违和感。   这日半夜,林夕被惊醒了。   他是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的,抬头只看到模糊的一片黑色衣角消失在门外。林夕看了看床上,果然空了。冷烈这大半夜的出门是要做什么?   脑中灵光一闪,林夕像兔子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   黑无常半夜出门,是要去杀人。   难怪这段时间总感觉到不对劲,他果然还是没有放弃刺杀秦万两。想至此处,林夕连外袍都来不及披,爬起来就往外追。   幸好,在长街不远处就追上了,冷烈一身黑衣如同鬼魅,完美的融入在黑夜里,好在他似乎并不赶时间,速度不疾不徐,以林夕的修为跟上他也不太吃力。   约莫走了大半个钟头,冷烈停在了一所宅院前,提身运气,轻飘飘地越过了围墙。   林夕走到那宅院大门前,抬头看向那牌匾上的两个大字:穆府。   林夕想了想,还是不能排除秦万两藏身在这里的可能,他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林夕没有想到,他跨过这道门后所见到的,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看到的场景。   院子里的灯火一间接一间地亮了起来,不断有鲜血喷溅在窗户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女人和小孩的哭喊,最后所有的人都被聚集在了庭院中,月光下是一张张惊慌恐惧的脸。   黑无常从房顶跃下,落在了庭院中央。   血肉横飞。   林夕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这个成语,就是在此时此地。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黑无常举起刀。   以黑无常为中心,周围的人群如同谷粒一样翻扬了起来。   他面前的几个男人被拦腰斩断,刀势不减,顺带削下了另外几个人的腿。林夕躲在廊柱后面,地上的血已经汇聚成溪流,不断地有断臂残肢从场中飞出来,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脱离了人群,向大门这里逃来,红光一闪,一颗人头像电视特效一样飞了起来,那没有了头的身躯势头不减,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台阶上,那人头飞起来撞在了围墙上,又被弹回来滚落在地上,脖颈处的鲜血随着转动喷了林夕一脸一身。   血是烫的。   林夕的嘴角尝到了一丝腥甜。他捂住肚子,弯下腰,忍不住想呕吐。   不知道过了多久,惨叫声和刀切断肉体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地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突然安静下来的庭院中,林夕甚至可以听见鲜血在地上流淌的声音,黑无常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刀上的鲜血成股流下,滴在他脚下的青石砖上。   他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   那孩子不过才五六岁的光景,扎着两个可爱的云髻,脸上和身上被溅满了鲜血,她显然已被眼前的场景骇到了极点,竟是连哭也不会哭了,她瞪大着眼睛,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   她还那么小,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求饶。   黑无常举起刀。   林夕抬起手,他想喊,他想让冷烈住手,可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黑无常挥下刀。   林夕耳朵一声嗡鸣,突然连声音也听不到了,仿佛是在看一场哑剧,一切动作都在林夕眼前放慢,那颗稚嫩的头颅随着黑无常挥刀的方向飞了起来,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林夕和飞在半空的那颗人头对视着,那小女孩仍然保持着死前的表情,大大的眼睛瞪着林夕,像是在诉求着什么。那头颅终于落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了几转,滚到了林夕的脚边。   冷烈转过身来看着林夕。   他脸上带着那鬼面具,手上的刀仍在滴血,周身的猩红色光芒丝毫不减,一步一步地朝林夕走过来,他背对月光,脸模糊在阴影里,仿佛真的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夺人性命的修罗。   林夕在这一瞬间,只觉眼前的这个人,离自己特别远。   “怎么,怕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夕仍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形晃了晃,靠在了旁边的廊柱上。   冷烈收起了刀,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没有再看林夕一眼。   过了许久,林夕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他看了看脚底下那个小女孩的头颅,怔了怔,把它拾了起来,走到那具幼小的残躯旁边,他把头颅按在小女孩的断颈上,像是想把头颅接回去,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一松手,那头颅又滚到了一旁。   是了,已经被砍下来的头,如何还能接的回去呢?   林夕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开始磕头。   林夕曾在寺庙的菩萨面前磕头,也曾在逝去的亲人坟前叩首,但他发誓,没有哪一次磕头能像今天这么虔诚过。   额头碰在青石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庭院中,显得诡异而又凄楚。   咚。   “求求你们,不要怪他。”   咚。   “他只是个杀手,他也只是替别人办事的。”   咚。   “你们去找雇他杀你们的人吧,我替他给你们磕头了。”   咚。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请你们安息吧。”   咚。   ……   林夕额下的青砖已被浸湿,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清凉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四散的残肢上,洒在蓬勃生长的花草上,也洒在庭院中央那个蜷缩着的少年身上。   “求求你们了,真的,不要怪他。”   翌日清晨。   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从床上起身,看着床边地下掀开了一半的被褥,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既然担心他,就不应该把他带在身边,像你这种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只会给旁人带来灾难! 第6章 第六章 想见你   林夕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手和脚被勒的生疼。   林夕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像是西游记里的唐僧,步步逢灾。本来只是心情郁闷,在路边小酒馆喝了几碗酒,谁想到点儿这么背,碰到了家黑店,酒里被下了蒙汗药。这个小黑屋连个窗户都没有,也不知被绑到什么地方来了。话说自己并不是有钱人,不知为何会招惹这些恶徒,既然不是为了钱,该不会要被剁了做成人肉包子吧,最糟糕的是,林夕发现自己没办法运气了,真气汇聚到手臂,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怎么也发不出来。   秦府。   秦万两看着手中的信,神情严肃,抬起手揉着眉心,旁边的林遇之见状接过信,快速的看了一眼,脸上竟隐隐的透出些愤怒之色:“无胆鼠辈。”   信是一个小乞丐送过来的,点名要交给秦万两,信上只有八个字:今夜子时,城东破庙。   信封中还有一块羊形的生肖玉佩,正是林夕的随身之物。   城东的这座破庙,是本地出了名的鬼屋,极少有人会到这里来,但今晚却是个例外。   秦万两和林遇之的对面坐着一位灰衣老者,残破的桌子中央摆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人你们已经见过了,秦老板,只要你喝下这瓶东西,我保证那小子不会少一根头发。”   “放心,这药毒不死人,只不过,”灰衣老头顿了顿,“会让你再也闻不见任何气味。”   林夕的手和脚都被缚住,两个黑衣人紧贴在身侧,听见外面那老头儿提的条件,急得不行,秦家的香粉之所以能这么出色,全靠秦万两那比普通人灵敏数倍的嗅觉,林夕可不想因为自己而砸了秦家的饭碗,可此刻却无法运用真气,手和脚都被捆住……对了,手和脚!林夕脑中灵光一闪,一般来说,真气凝聚之后是从手或者脚部击出,现在被缚住的只有手和脚,那其他地方……   秦万两伸手拿起桌上的瓷瓶,林遇之一把将折扇拍在他的手腕处,急道:“秦兄,不可!”秦万两回头看着林遇之,目光灼灼:“那日若不是林夕小兄弟,你我今日哪还有命在,只是区区嗅觉,能换小兄弟一命,值了。”林遇之目光忧虑,折扇却是缓缓移开了。秦万两拔去木塞,将瓷瓶凑到了嘴边,林遇之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那灰衣老者见状,咧开嘴角,脸上的褶子挤到了一处。   此时屋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重物落地,秦万两的手停在半空,灰衣老头蓦地站了起来,只见一人从后院一个踉跄扑在了前厅的地上,抬起头,正是林夕。林遇之反应极快,挥扇打掉秦万两手中的瓷瓶,一把将林夕拉到自己身边。那老者后退几步,口中发出一声哨音,急召埋伏在周围的死侍。林遇之一脚踏在桌子上,刷的一声展开折扇,将林夕和秦万两护在身后。林夕凝气在手,接下来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预料中的黑衣人却并没有出现,林夕觉得空气似乎都变冷了,周围安静的可怕。   灰衣老者环顾四周,脸上划过一丝惊疑,阴沉着脸急速后撤,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确定安全后,林遇之放松了下来,一把搂住林夕的肩膀:“好小子,这两个月你都跑到哪儿去了,让我们好找!”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等我回去慢慢跟你讲,”林夕扶了扶额头,“这段时间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可想念在秦府的生活了。”   “行,回去之后,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醉仙楼。”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秦大哥要为我作证。”   ……   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立在破庙前,目送三人簇拥着渐渐走远,转身融入了黑夜。   云县,度假山庄。   林夕啜饮着手中的冰镇果汁,好不容易把秦双那个小祖宗打发走了,百无聊赖地看着林遇之在湖边钓鱼,看着林遇之从水里提出一条黑鱼,不禁又想起了黑无常,一想到他,林夕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林夕在穆府磕完头,出得门来已是晕头转向,不记得回客栈是哪条路了,自己跟着他过来时只在注意不被他发现,竟忘了自己的路痴属性,完全没有记路,大半夜的也没个可以问路的人,等林夕赶回客栈的时候,他早已经退房走掉了。   这些天林夕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可惜黑无常的行踪没有人知道,不过,林夕倒是听到了不少关于白无常的消息。   这白无常是一位难得的修炼天才,十岁便可以凝气化形,从他十六岁起,每一年的七月十五都会给江湖中的一位知名修士下挑战书,并签订生死状,到如今,死在他剑下的修士已有十来个了。据说他曾向黑无常发起过好几次挑战,黑无常却一次也没有赴约,因为黑无常只在杀人的时候出现。   对了,杀人的时候!林夕一拍大腿,一下子蹦了起来。   林夕的银票被退了回来。   根据林遇之给的信息,林夕花了好长时间,才在凤鸣城南纵横交错的小巷中,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地下赌场,递交了自己的银票和杀人名单,然后在度假山庄寝食不安地等了一个月,结果连黑无常的影子都没见到。   面前负责接单子的小姑娘眼睛笑成了两弯月儿:“这位小公子,怕是你那位仇人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像黑无常这种顶尖的刺客可不是什么活儿都会接的,要我说,你也不用花这么多钱,”这小姑娘歪了歪头,比出了四根手指,“最多四百两,找一个普通的刺客就可以了,你要是不认识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   “我不要其他人,”林夕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镯子,戴在那姑娘的腕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小姐姐,拜托你了,麻烦你再帮我一次,他要是再退回来,你就再送,我下个月还会来的。”   “倒是没见过你这样执拗的客人,”那小姑娘摇了摇头,举起手腕,对着灯光仔细的瞧了瞧,“好吧,本姑娘就再帮你一次。”   ……   第三个月。   是夜,林夕独自坐在湖心凉亭的长凳上,一阵冷风袭来,林夕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里不禁又问候了一遍冷烈的家人。如果冷烈一直不出现的话,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呢?那日在穆府所见,至今仍历历在目,要是普通人,只怕早已对冷烈敬而远之,可林夕却不忍心放下他不管,他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不是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林夕长叹一口气,正想起身回屋算了,余光却瞥见自己的鬓边的发丝无声地飘扬了起来。   林夕内心狂喜,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来的,眼前的人一袭黑衣,脸上带着恶鬼面具,正是那黑无常。   “冷烈,你总算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呃,好像暴露了什么,林夕打了个哈哈:“我是说,我猜到你应该会回来找我的,毕竟咱两这么好的交情不是。”   冷烈闻言不语,周身红色真气暴涨。   “……冷烈,你想干嘛?”   “杀你。”   黑色长刀裹着红色真气,朝林夕迎面劈来。   “我靠,你来真的!”林夕一闪身躲过冷烈的攻击,第二刀又劈了过来,林夕避无可避,靠在凉亭柱子上,“停停停,是我,是我,是我自己花钱请你来杀我的!”   刀堪堪停在林夕的鼻尖。   “为何?”   “还能是什么,”林夕一把拨开长刀,没好气的说,“因为我想见你啊。”   冷烈收回了真气,立在原地,没有再答话,眼睛模糊在面具的阴影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林夕向前一步,伸出右手就要去揭他的面具,手腕预料之中的又被捏住了,林夕见怪不怪,毫无停顿地又伸出左手,把那碍眼的面具给拿掉了。   “我说,你以后可别再一声不吭的就把我丢下了。”   林遇之早上刚起床,秦双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他的房间,啪的一声把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林遇之拿起来一看,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五个大字:我走了,勿念。 第7章 第七章 云家   这家客栈的老板娘真是一位难得的尤物。   尽管那张瓜子小脸粉黛不施,衣衫制式也是极为普通,却仍然掩盖不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和那看似清纯又暗含妖娆的气质。   林夕暗叹一声,果然是受老天爷偏爱啊,瞧着那位美人竟是忘了看路,和一位匆匆下楼的少年撞了个满怀。看那少年的穿着,家境应该是不错,五官虽不是那么精致,一双眼睛却是生的极为漂亮。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你……”   那少年话说到一半,陡然睁大了双眼,脸上的神情已由愤怒转为惊喜。   “阿昭,是你!”那少年伸出双手抓住林夕的肩膀,摇了两摇:“这大半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听云家的人说你失踪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林夕回到房间时,冷烈坐在桌子旁边,正仔细地擦拭着他那把黑色长刀。   本以为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孤儿,没想到居然还是有家人的,虽然说完全没有这身体前主人的记忆,但说起亲人,总归心底还是暖的。这身体的原主人本是平城云家的四公子,云昭,今日遇到的那少年名唤徐安杨,是这云昭的幼时好友。   “阿昭,你等我办完事,明天我陪你一起回云家,云伯父见到你肯定高兴死了。”   林夕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去,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纠结的看着一丝不苟擦拭着刀身的冷烈。冷烈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看着林夕,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那个,冷烈,我好像还是有家人的,不过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能不能……陪我回去一趟?”   冷烈将那黑刀拿起来,收回鞘中。   “嗯。”   云家。   见完了云昭的那些家人,林夕回到他们为云昭准备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今天的这次会面总感觉有一丝违和,虽然说见到失踪已久的儿子回来,显得有些惊愕是不错的,可那位父亲大人的表情总令林夕觉得有些玩味,尤其是那位大夫人,原先是默默地站在一边,一听林夕说自己失忆了,先是惊讶,然后便笑逐颜开地上来一把搂住林夕的肩膀,那张亲昵的笑脸成功的让林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这位云昭在云家的地位可是有些微妙啊。   林夕看着对面的冷烈,来云家之前,给他换了身和自己一样的蓝色衣衫,衬得他的气质倒是柔和了一些。   “冷烈,你觉得如何,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回来啊?”   “静观其变。”   ……   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清晨,林夕还在床上和周公约会,却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声给吵醒了,林夕和冷烈对视一眼,打开门走到屋外,只见以大夫人为首的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地朝林夕的院子奔过来。   三小姐云汐死了。   大厅内,云昭的父亲云中亭脸色阴沉地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旁边的大夫人声泪俱下、痛心疾首的大声哭诉着:“老爷,云汐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的呀,本来还准备给她张罗个好人家,谁想到呀,”大夫人颤抖着手直指向林夕,“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我那可怜的云汐呀……”   “好了!”云中亭不耐烦地打断大夫人的哭诉,朝地上跪着的那个丫鬟扬了扬下巴:“你说说,怎么回事?”   那丫鬟低着头,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今早我本来准备伺候小姐起床的,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小姐她……她的衣服被人撕碎了……”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小姐她……是被人掐死的!”   说着,举起手中的一枚玉佩,“这是在小姐手里发现的。”   那玉佩洁白通透,雕刻成一只羊的模样,正是林夕的随身饰物。   “定是这小畜生,”大夫人泪痕未干,恶狠狠的盯着林夕,“这几天就他往云汐的院子里跑的最勤,我还以为他这是姐弟情深,谁能想到……老爷,你可要为我的汐儿做主啊,怜儿妹妹刚生下她就去了,她的女儿如今被人□□至死,怜儿妹妹若是泉下有知,老爷啊……”   云中亭蓦地站了起来,将屋子里的人扫视了一圈,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先办葬礼吧。”   是夜,林夕坐在桌前,盯着桌上果盘里的贡桔,拳头紧攥,指节发白。云汐是个好姑娘,是这云府之中,林夕唯一聊得来的朋友。大夫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云汐是被自己连累,做了一个可怜的棋子。难怪昨天晚上,大夫人笑脸盈盈的带着一篮子什么兰山贡桔,说是林夕之前最爱吃的,还拉着林夕的手唠了许久的家常,原来是为了趁机偷走自己的玉佩。   林夕只觉得心中郁结,嗓子眼发堵,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只听得一声轻响,对面的冷烈蓦地站起身来,急奔向前门,再进来时像拎小鸡一样地把一个人掼在了地上。   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   那妇人见到林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来:“阿昭少爷,老奴……有事相告!”   芸姨死了。是中毒死的。   “肯定是他,刘芸肯定是知道他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个小畜生为了杀人灭口,东院的下人们可都看见了,刘芸是去了他的别院,在回去的半路上毒发身亡的!”   “这个恶毒的女人!”林夕一拳捶在地牢的墙上,金色的真气在周身流淌,“我要去杀了她!”说着凝气在手,准备轰开牢门,手腕却被冷烈捏住。   “别拦着我,难道她不该死吗?”   冷烈面无表情,盯着林夕的眼睛:“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林夕愣了愣,眼前突然浮现出大胡子那张脸,只觉得一阵恶寒,忽的冷静了下来。   “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可以请你了,”林夕想了想,“除了钱,你还收别的东西吗?”   “何物?”   “我。”林夕拉起冷烈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冷烈抽回手:“胡闹。”   “你别误会,我是说,把我的命给你。”林夕见他不说话,心想着自己的小命确实也不值钱,这时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张无忌和赵敏的桥段,一拍自己的脑袋,计上心来,对着冷烈伸出三根手指。   “这样吧,我允你三件事,你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违背仁义道德,就算是让我自杀都行。时限么,就以此生为限,如何?”   ……   “成交。”   云中亭面色苍白,嘴角渗血,靠坐在院墙上,已是动弹不得。他没有想到,黑无常居然来的这么快,从收到鬼面具,到黑无常破开防御一路冲进来,才不过两个时辰,他派出去给贺家送信的人此刻只怕是还在半路上。   大夫人已被那黑无常逼到了墙角,那猩红色的真气弥漫开来,黑色的长刀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大夫人脸色惨白,抖如筛糠,面色惊惶地看向云中亭:“老爷,老爷救我啊,老爷……”那云中亭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跌了回去,眼见求生无望,大夫人忽然嗤笑一声,眼神从恐惧渐渐转为癫狂,“谁派你来的,是谁派你来的?我知道了,是云昭那个小畜生对不对,那个小畜生……”大夫人面庞扭曲,神色竟是狰狞了起来,“没错,那个小畜生的贱娘是我放火烧死的,一个扫地的丫鬟,凭什么,她凭什么!哈哈,小畜生的修为也是我废掉的,还有云汐那个小贱人,那个狐媚样子,她活该……活该!”   黑无常手起刀落,那颗不甘的头颅飞起来滚进花坛,鲜血呈扇形喷射在雪白的院墙上,被切断的黑发一丝丝如柳絮般飘扬起来,散落在那具尸体的周围。   黑无常走了。   云中亭睁开眼睛,他的第四个儿子,云昭,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   “你其实是知道的吧,父亲。”   “我娘亲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失踪的,云汐姐姐是怎么……还有芸姨,你都是知道的,对吧?”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找我,对吗?”   林夕站在大路旁,望了望山上的那座宅院,再回过头来时,眼眶已渐渐湿润。林夕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云昭,是你在流泪吗?   云中亭靠坐在院墙上,良久没动,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竟显现出极为痛苦的神色来,他弯下腰,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中,肩膀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蓉儿……蓉儿。” 第8章 第八章 三年   骷髅山,骷髅崖。   林夕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刀,双臂被人箍在身后,两手的命门都被按住。身后一步左右,是一方断壁,底下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谷。   冷烈站在他的对面,面如寒冰。   “黑无常兄,你可不要乱动哦,这刀可是玄铁制成,锋利的很。”   白无常笑盈盈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优哉游哉地换了个姿势:“人都说了,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一只胳膊,诺——”说着抬手指了指冷烈手中的黑刀,“就要你拿刀的这只。”   林夕这是第二次被当做威胁别人的筹码了,心中实在郁闷的紧,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本事,一边咬牙切齿地瞪着白无常。   “白无常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还觉得你是个君子,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白无常闻言摆了摆手,脸上的酒窝笑得更深了:“不不不,你们得罪的可不是我。”说罢又转过头来看着冷冽,“黑无常兄,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你,连贺家的人你都敢动。”   贺家?林夕心里一惊,难道是大夫人贺玉真的那个贺家?林夕愣在当场,这次竟然是因为自己才……   “行了,咱们也别再浪费时间了,”白无常冲着林夕身后的黑衣人扬了扬手,眼睛却直盯着冷烈,“接下来我数三个数。”   “一。”   冷烈手中的刀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二。”   林夕脖子上的刀紧了紧,刀刃微微压进了他的皮肤,有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冷烈面无表情,将手中的刀换到了左手上,微微举起右手,将那黑刀横在了右臂上方。   林夕见他竟是真的准备砍下自己的手,急得大声喊道:“冷烈,住手,不可以!”   怎么办,该怎么办?林夕心急如焚,眼见那黑刀即将落下,不管那三七二十一,双手握住脖子上的刀刃,向下往自己胸口一送,一发力,将自己通了个对穿,刀刃从林夕背后冒出,刺入了黑衣人的腹部。那黑衣人反手将林夕往白无常的方向推出,林夕哪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向后一倒,和那黑衣人双双跌下了断崖。   在急速下坠的瞬间,林夕看见冷烈朝前疾奔而来,眼里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惊惶。   失重的感觉突然停止了,林夕的身体被一根藤蔓一带,变了个方向,竟是狠狠撞向了岩壁,林夕只觉的浑身一痛,那岩壁却被撞得破开了,原来这块岩壁后面竟是中空的,林夕打着滚跌入了洞中,那洞狭小不堪却是极深,林夕在里面被撞得七荤八素,终于是晕了过去。   在距离崖底七八十丈的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躺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年,那少年的半边身子露在岩石外,眼见着要掉下去,此时他旁边的树枝竟如长蛇一般动了起来,将他的身体卷住,往里面挪了一挪。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背着一个竹篓,脚步轻快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口中哼着小曲儿,目光在四处搜寻着,忽然眼睛一亮,几步小跑,蹲在地上,掏出了一把小铲子,将一株结着蓝色小果实的植物连根铲了起来,原来是一个采药女。小姑娘将那株药草丢进背后的竹篓,站起身来,眼前不远处却映入了一道不同于这大山的颜色。   那个人又来了。   少女撇了撇嘴,这几年上山采药的时候,时不时会看到这个怪人,穿得一身黑,每次看到他都是像雕塑一样站在悬崖边上,动也不动。   “真是个怪人。”   小姑娘摇了摇头,倒是见过寻死前犹豫的,但还没见过犹豫这么久的,不过也难怪,这骷髅崖可不是一般的悬崖,崖下的深谷叫做死人谷,因为在断崖下方二三十丈的地方,漂浮着一层浅绿色的毒雾,曾有好事者用铁链拴着一只活鸡吊下去,再拉上来时那鸡竟只剩下一堆骨架和些许焦黑的皮肉,这悬崖若是跳下去,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位少女觉得此人也真是可怜,再望过去时,那人已经不在了。   小姑娘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儿。她走进院子,将背上的竹篓取下来放在地上,冲里面大声喊道:“爷爷,你又忘了收衣服啦!”说罢嘟起嘴,把袖子撸起来,在水井边洗了洗手,回头准备收衣服时,却发现竹竿上的褂子少了一件。少女愣了愣,只听得柴火垛背后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小嘴气的鼓了起来:“这群野猴子,真是越来越猖狂了。”随手抄起井边的扁担,轻手轻脚地走到柴垛后,举起来正要打下去,却见那只“猴子”回过头来,冲她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竟然是一个极为清秀的年轻人。   这家小饭馆今天生意挺不错,六七张桌子今儿个居然全坐满了。   “哎你们知道吗,最近江湖上啊有一件大事。”   “什么事?”   “就是那个黑无常啊,听说这黑无常接下了白无常的挑战书。”   “真的假的啊……那什么时候决斗啊?”   “就在今晚。”   “那决斗地点还是在白云山?”   “那当然,那可是白无常的决斗胜地啊!”   坐在窗户边的一个少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小二,结账!”说罢丢了锭银子在桌上,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黑无常墨发飘扬,单膝跪倒在人群中间,黑色长刀插在他的身旁,身上的黑衣裂开了数道口子,鲜血顺着衣袖滴落在地上,气息已极是不稳。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众人,眼神却是穿过人群望向了虚空,他已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   一个持剑的白衣人从人群中向前几步,剑身上银光流淌。   “黑无常,你欠下的债,今天该还了!”   黑无常闭上了眼睛。   那带着炫目银光的剑尖到了他身前,刺入他胸膛的前一刻,一道漂亮的金光闪过,那剑尖被打的偏离了方向,削下了黑无常的一片衣角。   “我说你们这些人可真够不要脸的,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有本事单打独斗啊。”   黑无常蓦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俊秀少年,从旁边的大树上跃下,轻飘飘地落在黑无常的面前。   “冷烈,才几年没见啊,你怎么就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黑无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神情却是忽的冷了下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快滚!”   少年显然被气的不轻。   “你要我滚我就滚啊,凭什么听你的啊!”   那白衣人愣了片刻,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笑盈盈地挥了挥手中的长剑。   “也好也好,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了了你的心愿了,对吧,黑无常兄?”   “各位兄台,请吧!”   五颜六色的真气在人群中晕开,直向场中那二人袭来。   黑无常起身拿刀,挡在那少年身前,却是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少年啧了一声,一把将黑无常拉到自己身后,右手掏出了一支长笛。   那是一支怪模怪样的笛子,两头都不一样粗,中间稍细,笛孔也挖的很是潦草,颜色灰白,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长笛被吹响了。   一听就知道这吹奏之人极不擅长音律,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还夹杂着尖利的哨音和气声,可以说是极其难听。   不过,难听归难听,威力却是不小,随着第一声音节响起,金色的光圈以少年为中心发散开来,内圈的众人首当其冲,被音浪击得连连后退,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捂着耳朵倒在了地上,手指间已是有鲜血淌出。   片刻后,大多数人已是支撑不住,向后急退,只有那白衣人仍站在少年的攻击范围内,那身形却是晃了晃。那少年见状,左手搀起黑无常,右手拿着那笛子,吹出一声长长的哨音,径自往丛林中隐去,身形消失之前,还丢下一句话来。   “白无常,你这个卑鄙小人!”   林夕穿越成男人以来,今天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女人,准确地说,是像个母亲。刚才给冷烈疗伤的时候,这家伙就像一个许久没见到母亲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自己好几分钟都没撒手,现在疗完伤了,又像一个怕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直直地盯着林夕看,跟他说了几遍让他先好好休息,他都当没听见一样。要不是他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林夕都要觉得他是不是爱上自己了。   不过看到他这样,林夕倒是忍不住想逗一逗他,于是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乖啦,先睡觉好不好?”看他没有任何反应,又欺身向前,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耳朵上蹭了蹭,“你的伤还没好呢,咱们先好好休息,行不行?”冷烈蓦地捏住了林夕的手腕,将他从自己身上拉离开来,林夕以为他是生气了,不过生气了也好,让他自己好好休息也行。   “第一件事。”冷烈忽然开口道。   “什么?”林夕下意识的就问,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心下微微有些紧张,“我答应你的三件事对吧?说吧,要我做什么?”   “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以再自杀或者自残。”   林夕听完哭笑不得,这算是个什么事儿,于是无比认真的跟他讲起了道理:“上次是情况特殊,再说了,我要是不自残,你不也准备自残的么?而且我说的三件事是为你做三件事,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这不是白占你便宜吗?”   冷烈握着林夕的手蓦地收紧了,直直盯着林夕的眼睛。   “我说了,不论任何情况。”   林夕愣了愣,忽的感觉眼眶有点涩,嗓子有点堵。   “好,这第一件事,我答应你了。”   冷烈终于是肯睡觉了。   林夕躺在他身边,轻轻的叹了口气,回想起在那骷髅崖下,死人谷中的三年多时间,只觉得内心翻涌,五味杂陈,那段时间若不是心中牵挂着冷烈,还有那成了精的树妖陪着自己,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撑过来,想起那只树妖,林夕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看了看冷烈的睡颜,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第9章 第九章 死人谷   一群轻衣便装的少年穿行在丛林间,四散开来,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哇!”一个胖乎乎的圆脸少年惊呼一声,弯腰从地上抱起一只肥硕的獐子,“明少,你真是太厉害了,今天又有!”   “那当然,没有哪个猎物能逃出我布下的阵法!”说话的少年几步上前,脚踏在小胖子面前的石头上,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这少年一身劲装,手挽长弓,背上背着一簇银羽箭,剑眉星目,长发高高挽在脑后,小麦色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哎快过来,这边也有……还是个大家伙!”另一个少年指向他们的左侧,不远处一棵松树后面,依稀有一团模糊的物什。少年们一下子来了精神,呼啦啦地全都围了上去。   那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一个人。   那挽弓的少年挤开人群,只见一个身着浅绿衣衫的清瘦少女躺在阵中,双目紧闭,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绸缎般的黑发瀑布一样散开,宛如谪仙一般。   少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移不开眼睛。   伍寄桑来到这谷中已有半个多月了。这山谷三面峭壁,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入,谷中面积却是挺大,峭壁往上百来丈的地方,常年漂浮着一层洁白的浓雾,将这山谷隔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外桃源。   “阿桑姐姐!”一群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一路小跑着来到伍寄桑住的树屋,其中一个小女孩将手中的一块巴掌大的木头举到伍寄桑的跟前,“阿桑姐姐,你帮我雕一只兔子好不好?”   “好啊!”伍寄桑接过木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也要我也要!”其他的小孩子也嚷嚷了起来,“阿桑姐姐给我雕一头大灰狼!”“我不要狼,我要小蛇!”   “要什么蛇?我说你们这群小屁孩能不能消停几天,每天都来要东西,把人累坏了怎么办?”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沉着脸走过来,将那一群孩子驱赶开。   “哟,东方明,你这是心疼她了呀?”不远处,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长辫子女孩揶揄道。   “谁心疼她了,再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多管闲事!”那少年毫无犹豫的回嘴,长辫子女孩脸蓦地涨红,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这少年见人群都散去了,将手中拿着的一袋东西丢给伍寄桑,“这个给你。”伍寄桑打开一看,是几枚颜色雪白的果子,状如人的拳头,竟然是佛手雪莲,这种果子的果树长在悬崖峭壁上,极少开花结实,难得能见到,更别说吃到了。伍寄桑合上袋子,对着少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你。”少年别开脸,两颊竟是微微红了红,“谢什么谢,你这人规矩真多。”说完不再看伍寄桑,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峡谷东面的一处峭壁下方,有个很大的石台,看那石台上的雕刻,倒像是祭祀用的祭台,石台后面的崖壁上,有一扇石门,门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石头,构成了复杂的叫人看不懂的图案,伍寄桑正想走近一些看看,衣角却是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上次要雕兔子的那个小姑娘。   “阿桑姐姐,那个地方不能去哦!”   “哦?为什么不能去啊?”   “现在结界没有打开,你过去会受伤的。”   伍寄桑的眼神亮了亮,“那什么时候会打开呢?”   “嗯……”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有大事情的时候就会开,比如有哥哥姐姐成亲,还有每年祭祀的时候,还有……处罚坏人的时候也是在这里!”   “乖,姐姐知道了,那我们回去吧。”   伍寄桑牵着小女孩,将她送回她父母所在的树屋,回头望着祭台的方向,忽的皱起眉头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眼中竟有了一丝冷意。   东方明受伤了,而且还伤的不轻。   伍寄桑伸手解开他的衣衫,将木盆里的手帕捞起来拧开,轻轻地擦拭着他腹部伤口的血污,东方明皱了皱眉头:“我说你好端端的跑到那片黑木林子去做什么,不知道那里有狼啊?”   伍寄桑头也没抬,手帕扔回盆中,拿起一旁木碗中捣好的草药,细细的涂在他的伤口周围,“那里长着一种银丝草,极韧极细,我想用它织一双手套,这样你打磨箭头的时候就不容易伤到手了。”   东方明闻言一楞,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那你呢?”伍寄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此时正将一条绷带绕到他的背后,两人已是离得极近,“你又为何要舍身救我?”   “我……”东方明看着伍寄桑近在咫尺的脸,喉结动了动,忽的一把抱住了伍寄桑的腰肢,“我……我喜欢你。”伍寄桑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东方明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东方明,眼神却是温柔像要滴出水来。东方明只觉心跳加速,空气渐渐升温,抱着伍寄桑的手紧了紧,低头吻向了的她的唇。伍寄桑没有拒绝,往东方明怀里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唇齿交缠。   东方明气息微喘,翻身将伍寄桑压在身下,加深了这个吻,一只手向下滑动,撩开了伍寄桑的衣襟,手指触摸到她光滑的肌肤,伍寄桑嘤咛一声,眼中竟也漾出了一丝□□来。   那只手却蓦地停住了。   东方明停下了动作,触电般地从伍寄桑身上弹了起来,后退几步呆站在原地,表情惊愕,如遭雷击。   “你……你怎么会……你竟然是……”   已经十三天了。   东方明只觉得内心无比焦躁,手中的箭头又被他磨废了,愣怔了片刻,一把将箭头丢在地上,长出一口气,想着出去散散心。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突然视线内出现了一抹浅绿,只见那伍寄桑坐在一块石头上,正仔细地雕刻着什么。东方明愣了愣,想转身走掉,却发现伍寄桑与往常有些不同,没有像之前那样简单的束着长发,而是挽了一个女子特有的发髻,衬得那个身影更加的楚楚动人。   伍寄桑看到东方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冲他露出了一个凄然的微笑。   “我这样好看吗?”   “你说,我要真的是一个女孩子,那该有多好。”   东方明没有说话。   伍寄桑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雕,那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人,还差一点就要完工了,他突然深吸一口气,将那木雕远远地扔了出去。   “东方明,我要离开这里了,这里……已经没有……”伍寄桑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一眼沉默的东方明,缓缓转身离去。   东方明眼见着那个清瘦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心中蓦地空了一大块。他呆立良久,忽的抬起头,眼神渐渐坚定起来,抬腿向伍寄桑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不介意……我不在乎……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谷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祭台的周围,各色各样的果品和熏肉装在木制的盘子里,把祭台周围的空地上全都摆满了。东方明和伍寄桑两人并肩跪在祭台前,祭台旁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左手挽着一个骨制的珠串,右手握着一根长长的弯曲的手杖,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诵读着一段长长的祝语。   东方明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伍寄桑,他一身白衣,头戴花环,墨发直披下来,宛如山中狐仙。感受到东方明的目光,伍寄桑转过头来,长袖下的手悄悄伸出,与东方明的手交握在一起。   那白须老者念完了祝语,冲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姑娘点了点头,小姑娘手脚麻利地爬上祭台,将祭台中央的东西拿了起来,走到东方明面前,东方明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来,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一指长的宝石,宝石上刻着伍寄桑和东方明的生辰,上面交缠着系着两根红线。东方明转身面向伍寄桑,将手中的宝石递了过去。   一个长辫子的少女突然忽然从人群中冲上前来,一把将东方明手中的宝石打落在地上,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宝石已断成了两截。   东方明蓦地站了起来:“东方慧,你干什么!”   那少女却看也不看他,转身面向祭台旁的白发老者,“大祭司,他们两个不能成亲,”她抬起手,指着仍跪在地上的伍寄桑,“因为,他是个男人!”   “东方明,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伍寄桑头上的花环已散落在地上,两手被人按在身后,一动不动,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东方明看了看周围,这些熟悉的人此刻忽然变得陌生了起来,他们的眼神,像是厌恶,像是鄙夷,又像是恐惧,仿佛他们看着的不是东方明,而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东方一族在这里谷里已经隐居了四百多年了,他们极擅结界和阵法,他们尊重自然,他们敬畏神明。同性之恋在族里被认为是肮脏的、邪恶的,爱上同性的人是被邪魔附体,会触怒天神,给族人带来灾难。为了熄灭天神的怒火,他们会把罪人用一支长长的桃木串起,从两股间刺入,从口中穿出,连续进行七天的驱邪仪式,直至罪人死去,天神怒息。   那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法。   四周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身上,东方明的嘴唇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对不起,阿桑,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我不知道。”   伍寄桑仍是面无表情,眼中的神色却蓦地暗淡了下来。   “没想到,只差一步。”伍寄桑突然嗤嗤地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东方明,眼睛里满是嘲讽,“本来想等着和你成亲之后,找机会接近镇魂珠的……”伍寄桑面如寒霜,周身突然暴起碧绿色的光芒,墨发和衣袖随着气流猎猎飞舞,周围的人瞬间被真气弹开。大祭司向前一步,手杖直指向伍寄桑,口中念出了一段咒语,伍寄桑冷笑一声,凝气成棍,一把将那大祭司扫开,大祭司向一旁飞出,重重地跌落在地,没了声息。伍寄桑凌空跃起,踏在那祭台上,面向崖壁上的石门,将真气凝聚成了一把墨绿色的长刀。   “伍寄桑!住手!”东方明抄起一支银羽箭,拉开长弓。   伍寄桑看都没看他一眼,扬起了手中的长刀,白衣翻飞,宛如天神。   “嘣”的一声弦响,银羽箭离弦飞出。   弦响的瞬间,伍寄桑周身的碧绿色光芒突然全都消失了。他足尖轻点,转过身来,面向东方明,微微张开了双臂,笑容绝美。   银羽箭当胸袭来,贯穿了他的心脏。   东方明呆立当场,手中的长弓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伍寄桑的尸体不见了,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东方明。   九转还魂阵被启动了。   峡谷南侧那棵参天巨树的树洞中,伍寄桑的尸身正躺在阵眼上,他的胸前放着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出幽幽的红光。东方明站在他的身前,神情癫狂,手捻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人死不复,覆水难收,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阵法失控了。   镇魂珠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将伍寄桑的尸身吞噬。大地皴裂开来,绿色的毒雾从无数道裂缝中袅袅升起,谷中的活物们哀嚎着,逃窜着,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化为了累累白骨。   ……   伍寄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   面前的山崖已经崩塌,其中的一块巨石下,压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双目圆睁,嘴角淌血,早已没了生息。他的右手极力向前伸出,保持着死前的姿势,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木雕,刻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人儿。   ……   自那以后有多少年了呢?伍寄桑已经记不清了。   “林夕公子,你走之前,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当然可以,什么事,你说吧!”   “求死。” 第10章 第十章 陆家庄   秦万两失踪了。   林夕得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听客栈小二说,原来是那秦万两听得有人在五方山中发现了一种奇花,艳丽且带异香,连林遇之也没通知一声,只身就进了山,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彼时林夕和冷烈刚好离五方山不远,听闻消息立马动身就赶到了秦万两的失踪地。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山,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林夕和冷烈在山中走了好久,也没见到那小二哥所说的奇花,林夕脚都走酸了,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冲着冷烈摆了摆手:“我走不动了,歇会儿吧!”冷烈却是没有答话,定定的站在不远处,低头看着脚下的一块草皮,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林夕见状起身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块地,却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怎么,发现了什么线索吗?”冷烈回头淡淡地看了眼林夕,锵的一声拔出长刀,拨开草皮,露出了下面的泥土。这下连林夕也看出来,这土显然是新翻过不久的,林夕在四周看了看,捡起一根粗一点的树枝,开始往下挖。   坑里面是一具没有头的野兽尸骨,已腐烂了一半,看不出是什么动物,林夕用木棍在坑底扒了扒,触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竟然是一颗人头。林夕蓦地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心下一惊,难道是……   冷烈见状向前一步,用刀尖拨了拨那颗头颅,对着林夕微微地摇了摇头。   林夕松了一口气,稍稍安定了些,不过坑中的情形确实奇怪,动物的头和这人的身体去哪儿了呢?林夕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死人谷底的那只树妖,几块零散的碎片蓦地拼接了起来,合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林夕只觉得呼吸一窒,心跳都漏了一拍,一把攥住了冷烈的胳膊:“快,回秦府去找林遇之!”   陆家庄。   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男人静静地立在地牢中央,面前有一个长方形的石台,上面盖着一块黑布,将那石台遮得严严实实。   男人的五官颇为俊秀,那双眼睛却是很不讨喜,微微眯起,目光阴沉,左手掌心托着一枚黑色的珠子,右手拿着一把匕首,那匕首通体碧绿,沾着点点血迹,微微的冒着寒气,竟是极品的绿种寒玉雕成。男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寒玉匕首,眼神竟是有些飘忽起来。   那个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凤鸣山脚下的一户农家中发现了这块寒玉,凡夫俗子不识宝物,竟作了个捣药的棒杵,本想予些银子给买下来,谁知那户人家只说是家里先人所珍视的遗物,愣是多少钱都不依,便只好把他们都杀了。其实他也本不想做了强盗,只是这寒玉与那个人的水属性极其相合,正好那个人的生日快到了,做成一把匕首送与他,他定会高兴的。   男人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手上多了好几处割伤,才完成了这个礼物,满心欢喜地奔向湖边那个正在练功的少年。   “弟弟,这个送给你!”   那少年回转身来,接过匕首,顿了顿,抬手丢进了面前的湖水中,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陆亦怀,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男人回过神思,目光恢复了阴笃,转过身看着来人。   是一个手持折扇的俊美青年。   “你终于肯回来了,陆遇之。”   林夕和冷烈赶到陆家庄地牢的时候,正碰上林遇之和一个紫衣男人在对峙。两人正欲上前,一道白色身影忽然拦在了他们前面,正是那白无常。   “白无常,怎么哪儿都有你!”   白无常却看也不看林夕,笑眯眯地直盯着冷烈:“哪里有杀你的机会,哪里就有我。”   地牢里的五个人静默地对峙着。三对二,林夕想了想,还是很有胜算的,只是不知那紫衣的男人是什么修为。   “陆亦怀,我再问你一遍,秦万两在哪里?”林遇之紧盯着紫衣男人,目光灼灼。   “死了,被我杀了。”那个叫陆亦怀的紫衣男人冷哼一声。   林遇之眼神一窒,蓝色真气蓦地暴起,刷的一声展开折扇,蓝色风刃直击陆亦怀,那陆亦怀凌空跃起,却还是躲闪不及,胸口被其中一道风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立时渗了出来。林遇之几步上前,折扇抵在他的脖颈。   “快说,秦万两到底在哪儿?”   “在这里。”陆亦怀伸手抓住了石台上的黑布,抬起头看着林遇之,目光颇有些玩味。   呲啦一声,黑布被揭开了。   屋子里的五人除了陆亦怀和白无常,其余三人都惊住了,就连冷烈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异色。林夕虽然是隐隐有些心理准备,可面对真真切切的实物冲击,心中还是感觉极度恶寒。   石台上,躺着一条巨大的黑蛇,蛇腹已被剖开,血迹早已干涸了,那蛇的头部,却是一个人头。那是一个少女的头颅,脖颈和蛇身完美的衔接在一起,竟像是从蛇身上长出来的一般,那张脸本是极为清秀可人,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却没有丝毫美感,散发出阴诡妖异的气息。   “素……素素……”那林遇之手中的折扇掉在了地上,直直盯着台上那怪物,一张俊脸交织着震惊、痛苦和丝丝恐惧的复杂表情,一时竟显得有些扭曲。   那陆亦怀显然对林遇之的反应很是满意,伸出手拍了拍蛇身。   “这林潇素,不愧是你当年看上的女人,这么多人里,只有她融合的最好,”那陆亦怀又凑近了一些,盯着林遇之的脸,“你知道吗,她到临死前还在求我,不要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亦怀,你这个禽兽!”林遇之跳起来,双手揪住陆亦怀的衣领,神色已近崩溃,“为什么?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陆亦怀拉开林遇之的手,将他狠狠地推倒在地,掏出了一把匕首扔在他面前,那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叮咚一声脆响,“为了得到这块寒玉,我放火烧了凤鸣山下的一家三口,连那四五岁的娃娃都没放过,就为了给你做个生日礼物!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你杀的,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林夕这边,冷烈和白无常已经过了快百来招了,虽然两人现在都还没有受伤,可林夕看得出,冷烈已渐渐处在劣势了,没想到才一段时间没见,白无常的修为竟然提高了这么多,银色的真气更加浓郁,冷烈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脚步已微微有些踉跄。林夕急在心头,赶紧掏出怀中的骨笛,放在了嘴边,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吹出了声音,却没有丝毫效果。   “没用的,小兄弟,在这结界之中,你的笛音没有任何威力。”白无常在招架冷烈进攻的同时竟然还有空说话,看着那张令人生厌的笑脸,林夕只觉得心里更堵了,眼看林遇之也被打得跌坐在地,正急得不知怎么办时,白无常和冷烈却突然停了下来。冷烈面色微微苍白,退回到林夕身边,将林夕护在自己身后。   白无常此刻已没有笑了,神情惊愕,他看着陆亦怀,一字一顿:“凤鸣山的那场火,是你放的?”   “是我又怎么样!”陆亦怀此刻显然无心理睬他人,只看着他面前呆坐着的的林遇之。   白无常闻言,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神色凄迷,目光呆滞,口中喃喃到:“……不是贺家……原来不是……”他又抬起头看向陆亦怀,视线却穿过他看向虚空,眼中已空无一物。   林遇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来,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折扇,蓝光暴涨。   “秦万两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蓝色风刃再一次击出,陆亦怀踉跄着撞在石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秦万两……”陆亦怀冷哼一声,抬起头盯着林遇之的眼睛,笑容中竟夹杂着一丝凄凉,“陆遇之,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这个兄长,从小我就不如你,从小你就看不起我,”说着又咳出一口鲜血,“你也从来都没有唤过我一声……也好,也好。”陆亦怀的眼神蓦地阴狠起来,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珠子,一把塞进了口中。   林遇之后退一步,只见那陆亦怀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琥珀色的瞳仁已变得漆黑,他站了起来,全身爆发出浓郁的黑色真气,将林夕一行人震得连连后退,陆亦怀屈指成爪,黑色真气在指尖凝成利刃,直向林遇之的头顶抓去,林遇之呆愣在原地,竟是忘了闪避,林夕惊呼一声,眼看那林遇之就要命丧当场,那漆黑的手爪却蓦地停住了,只见那陆亦怀忽然扶住自己的头,神色竟是有些痛苦,瞳仁在一瞬间恢复成了琥珀色,转眼又变成漆黑,忽的转过身将那石台上的黑蛇轰至半空,真气化为无数利刃,将那蛇身切得粉碎,“林潇素,你已经死了,别想再妨碍我!”话毕,将那真气凝成一把长刀,向林遇之当头劈了过来,林遇之挥扇格挡,扇子却被那黑刀直接砍断。   “林遇之!”林夕正欲上前,冷烈一把将他拉到后面,手提黑刀凌空跃起,向那陆亦怀攻去,陆亦怀看也不看冷烈,一挥衣袖击出一道黑气,冷烈踉跄着退回,嘴角已是有鲜血渗下。林夕赶紧扶住冷烈,抬头见那黑刀已到了林遇之的跟前,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挡住了,再也砍不下半分,陆亦怀握刀的手颤抖着,瞳仁中的黑雾竟是变得淡了一些。   就是现在!林夕向前一跃,将全部真气凝聚在了右脚上,狠狠地踢在了陆亦怀的腹部,陆亦怀倒飞出去,背撞在石台上,干呕一声,黑色珠子从口中飞出,滚到了地牢门外。   陆亦怀靠坐在石台,已是气若游丝,他抬头看着林遇之。   林遇之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已不再有任何表情,他静默了片刻,转身向外走去,没有回头。走出几步后,林遇之的身形却突然顿住,地上忽然冒出了微微的红光,一道一道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阵图。林夕和冷烈都身处在阵中,双脚被牢牢吸附在地上,真气已是发不出来。林夕回过头,只见那陆亦怀手捻一张符纸,盯着林遇之的背影,竟是笑了起来。   “陆遇之,想不到吧,今天你就要和你最厌恶的兄长死在一起了。”说罢,嘴唇微动念出咒语,地上的红光随之越来越亮,竟有火焰从地上窜了起来。   林夕暗叹一声,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居然是这样的死法,不禁转头望向身边的冷烈,见他也正淡淡的看着自己,神色坦然。林夕对他笑了笑,伸手牵住了他的手,冷烈面上没有任何波动,手却是有力地回握了过来。   脚上的鞋子已经烧了起来,林夕感觉到一阵灼痛,握紧了牵着冷烈的手,闭上了眼睛。在闭眼的瞬间,眼前晃过一道白色的身影。林夕蓦地睁开眼,只见那白无常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陆亦怀的身侧,伸手捏住了陆亦怀的手腕,他转过头来,对着林夕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竟如林夕第一次在凤鸣山的果树下见到的一般,如沐春风。白无常一挥衣袖,击出三道银光,将林夕三人推出了阵外。下一秒,鲜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瞬间将他和陆亦怀的身影吞噬其中。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逐渐熄灭。   是夜,几个黑衣人分散在那未燃尽的废墟中搜寻着什么,其中一个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黑色的珠子,收入怀中,口中发出一声低哨,其余的黑衣人停止了搜寻,和他一起隐入了夜色中。 第11章 第十一章 白无常   白无常死了。   比起名不见经传的陆家庄的消亡,江湖上谈论得更多的,是这位白无常的死,大多数人提起这位少年天才,无不是摇头表示惋惜,也有少部分人的心里则是暗暗地松了口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哪一年的七月十五会收到这位白无常的挑战书了。   白无常原本是不叫白无常的,他原也是有名字的。   白无常出生自凤鸣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双亲都没有读过什么书,只因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正下着鹅毛大雪,便唤他作白雪。白雪虽出身平凡,却是天赋异禀,具有极高的修行资质,年仅十岁就通过了卧龙院的测试,成为了院中的学员。这卧龙院是江湖上最大的修行世家——贺家所创办的,取藏龙卧虎之意,专门吸纳各地资质好的孩子,聚在一起集中修行,算是变相的为自家储备人才。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优秀的人总是不合群的,而院中的贺连城,因为每次比赛都被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师弟压了一头,因此有意无意地带领着其他的学员,将白雪孤立了,再加上这白雪虽然出身卑微,脸上却常年带着一种高傲甚至睥睨的姿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样一来,愿意跟他说话的人就更少了。   除了谢阳春。   这谢阳春是看门的谢老头从乱葬岗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孩子,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此人脸皮极厚,胆子也是极大,经常闯祸,院中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因此,同样落单的白雪就成了他重点“照顾”的对象,今天往白雪的饭菜里放一条蚯蚓,明天又在白雪的衣服上画一只王八,所以经常被白雪揍得是鼻青脸肿。不过这人却是没脸没皮,打也不怕骂也不怕,竟也是乐此不彼。   这一日,白雪拿着一把木剑,正在院中练习剑法,忽然一颗小石子就打在了他的头上,抬头看到那谢阳春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墙头上,抛着手中的一把石子儿,笑眯眯地看着他。白雪抬剑就刺,那谢阳春从院墙上跳下来,左躲右闪,显然是已被白雪揍出了经验,白雪刺了好几下都没刺着。两个人正闹着,突然就听到了一个人说道:“果然是臭味相投,蛇鼠一窝,这低贱的人就是喜欢跟同样低贱的人玩在一起!”二人停下了动作,原来是那贺连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抱着双臂,脸上满是嘲讽和鄙夷。白雪脸上显出怒色,正欲上前,那谢阳春却是抢先开口了。   “哟,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在这里乱叫啊,”说着还吸了吸鼻子,“狗嘴还这么臭,哎呀,真是臭死了,臭死人了!”谢阳春抬起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做出了一副夸张的嫌弃表情。   那贺连城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脸就涨红了:“你骂谁是野狗呢?”   “谁反应最大,我就是骂的谁咯!”谢阳春脸都笑开了花。   “谢阳春,你找死!”贺连城拔出腰间的佩剑就朝谢阳春扑了过来,谢阳春见状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怪叫着:“野狗咬人啦!大家快看啦,这儿有条野狗追着人咬呐!”要说这谢阳春本就是逃跑技术一流,再加上白雪这几年的经验加成,贺连城扑腾了好久,也没伤到他分毫,自己反而是差点被地上的石块给绊倒,他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瞪着谢阳春,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你们两个别得意,给我等着!”说罢便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院中的两个少年对望了一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作了一团。   “哎你看到他刚才那张脸没有,哈哈,笑死我了……”谢阳春笑了会,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白雪的脸,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说白雪,这样笑才对嘛,你以后就要多笑。你知道吗,你不笑的时候特别难看,就好像…好像……”谢阳春想了想,突然一拍手,“就像谢老头院子里的那只秃毛大公鸡!”   白雪止住了笑容,瞪了谢阳春一眼,提着木剑就往屋里走,谢阳春仍在他背后叫着。   “喂,只是个比喻而已啊,比喻!你这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白雪头也不回,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日,白雪正在课堂听课,老师讲的内容大多都是他已经掌握了的,他看了看谢阳春的座位,是空的,这家伙八成是又逃课出去玩了,思想正神游着呢,老师却突然停止了讲课,走到了门口,和站在门口的谢老头说着什么,神色凝重。谢老头走后,老师转过身来,将屋子里的人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了白雪身上。   “白雪,你出来一下。”   白雪几乎是一路狂奔到凤鸣山脚下的,他喘着粗气,停在了一大片废墟前,这里原本是他家的位置,如今已被烧成了一片焦黑。他神色呆滞,机械般地抬起腿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却像踩到了什么硬物,他弯下腰,将那块东西拿起来,是一块烧的只剩下一半的长命锁,是他那年仅四岁的弟弟,从出生起就戴在脖子上从不离身的。白雪的手颤抖着,神色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不远烧剩的几根房梁,突然冲进了废墟之中,一把抓住最上面的那根焦木,像是要把它抬起来,谁想这木头却是被烧的极透,他双手稍一用力,那木头便化为了齑粉。白雪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粉末,这不是普通的山火,一般的火没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是修行人士的真火。白雪顿了顿,蓦地转过头来,看着站在废墟边一动不动的谢阳春。谢阳春拳头紧攥,看着白雪,目光中竟有一丝犹豫。   “谢阳春,你这个混蛋!”白雪怒喝着扑向谢阳春,一拳把他掼倒在地上,期身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手中真气凝成一把银色的匕首,正对着谢阳春的脸。   “白雪,不是我,你相信我,不是我干的!”谢阳春反应了过来,神色焦急地为自己辩白着。   白雪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眼圈竟是慢慢红了,他一把将那匕首扎在谢阳春耳边的地上,刀刃割破了谢阳春的耳廓,鲜血立时渗了出来。白雪站起身来,看也不看谢阳春,跌跌撞撞地走了。   白雪坐在屋子中央的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神情恍惚。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也无心起来掌灯。他心里其实清楚,这不是谢阳春干的,谢阳春虽然性格顽劣,却是本性纯良,只因自己当时一腔悲愤无路可出,刚好火属性的他又在旁边,便做了自己的出气筒。白雪静默了片刻,扶着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响。   白雪心里一惊,打开门走到屋外,只见月色下,有一个人浑身是血地倒在院中。白雪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居然是谢阳春。   “你……怎么伤成这样?跟谁打架了?”   谢阳春不回答,把自己的拳头伸到白雪的眼前,摊开手。   那是一根烧的只剩下半截的紫色发带,上面的金丝刺绣十分精致,正是贺连城头上扎的那种,贺连城一直都只戴这一种发带。   白雪伸手接过发带,面色惊疑。   “你和他……”   “我杀了他,”谢阳春抬起头来,冲白雪挤出一个微笑,“这是在废墟旁边发现的,我……我替你报仇了!”   白雪愣了愣,喉咙忽的就哽住了:“谢阳春,你是不是疯了,你杀了贺连城,贺家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谢阳春一把攥住白雪的手腕,“我知道的,我是个孤儿,失去全部亲人的感觉,我是知道的!”   “谢阳春……”白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谢阳春,已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他突然一把抓住谢阳春的肩膀,像是决定了什么,眼神蓦地坚定起来。   “谢阳春,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以后由我来保护你,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人再伤你半分!”   两人连夜离开了卧龙院。   自此,这两个才半大的孩子,开始了他们相依为命、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路。   这一逃,便是两年。   白云山。   谢阳春挥手劈完了最后一块干柴,将地上的两个木块捡起来丢到柴火垛上,一屁股坐在劈柴用的木桩子上,百无聊赖地等着白雪回家。每天的这个时间,白雪都会出去打猎,运气好的话,打一次猎能吃好几天,不过最近的猎物越来越少,白雪出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看来差不多又要换个地方了。谢阳春坐着实在是无聊,忽然起身跑进茅草屋里,端出了一篮子酸枣,坐回到木桩上,丢了颗枣子到自己嘴里。吃完了果肉,谢阳春呶起嘴,将嘴里的枣核噗的一声发射出去,准确地打在了草丛里的一颗石头上。这谢阳春此时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时间玩心大起,抓了一把酸枣丢进口中,玩起了发射游戏。   “一。”   ……   “二。”   ……   “三。”   ……   “四。”   谢阳春突然咦了一声站了起来,这第四颗枣核打在一块大一点的黑色石头上时,竟然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谢阳春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树桩上,几步小跑过去,将那块黑色“石头”捡了起来。   是一个金属制的面具,青面獠牙,背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谢阳春拿着面具翻来覆去地瞧了瞧,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的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知道了,一定是白雪这个家伙买的,也不知道给我,丢在外面做什么!”说着将那面具拿起来戴在脸上,转了一圈,透过眼孔向周围看了看。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身黑衣,手拿长刀,脸上带着个鬼面具,和自己脸上这只一模一样。   谢阳春脸上的面具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篱笆门外的白雪,一把丢下手中的几只野兔,神色惊惶地朝自己飞奔过来。   “白雪,你别哭,你要多笑。你知道吗,你不笑的时候,真的很难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白头。   白无常站在熊熊烈火中,一动不动,烈火已经燃尽了他的衣衫,烧裂了他的皮肤,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脸上带着一抹动人的微笑。   “谢阳春,你看,我做到了,自那以后,我一直是笑着的,吃饭是笑着的,说话是笑着的,走路是笑着的,连杀人的时候也是笑着的,现在我马上要去见你了,我还是笑着的。”   “谢阳春,你看到了吗?” 第12章 只有我可以   自陆家庄回来已快有三个月了。   林夕站在梅花树下,目送林遇之恭谨地将一位提着药箱的大夫送出门外。   “这是第几个了?”   “第四十八个。”林遇之见林夕神色忧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还是有希望的,咱们再接着找,总会找到能治好他的大夫。”说罢冲林夕笑了笑,转身进了屋。林夕看着他寂寥的背影,涌起一阵心酸。   屋内,秦万两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自那日从陆家庄把他救回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找遍了全城的大夫,可他们全都束手无策。   林遇之微微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拉起秦万两的手,为他输入真气。   “秦兄,你可要快点醒,你这万贯家财我一个人可打理不过来啊!”   “你一天不醒,我便等你一天,一月不醒,我便等你一月,一年不醒,我便等你一年。你若不醒……”林遇之收回真气,将秦万两的手放进被子,看着秦万两的脸,“不,你一定会醒来的。”   一年后。   这日,林夕又来到了骷髅山。   冷烈接了任务出去了,自己不想跟着去凑热闹,呆在客栈又实在是无聊,便想着到附近的骷髅山来看看,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就是在这骷髅山,在这里也经历不少事情,总觉得自己和这骷髅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还能找到自己穿越的线索。正思索着呢,只听得头上传来一声娇呼,抬头一看,一个人影从旁边的断崖上掉了下来。林夕赶紧凝气在手,向前一步,将这位姑娘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居然是秦双这个小丫头。   这丫头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越发的精致动人,林夕怀抱着那具柔软的玲珑有致的娇躯,想起自己在现代社会的颜值,不禁感慨万分,同样是女人,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老天爷还真是偏心。正在心里叹着气呢,忽觉胸口一痛,那秦双一把将林夕给推开了。   “林夕,你干嘛!”   林夕心里一惊,一下子竟然忘了自己是个男人,赶紧冲那小祖宗摆了摆手。   “实在对不起,抱着太舒服就给忘了。”   那秦双的脸蓦地涨红了,跺了跺脚:“林夕,你这个流氓!”   眼见那小祖宗要发飙,林夕忙不迭地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说话间,突然看到秦双手中还攥着一株灵芝草,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一个人跑到这骷髅山,就是为了采药?”那秦双闻言目光闪了闪,神色黯淡了下来,“我哥哥他还是……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采药这种事情,你派个下人来不就行了,何必亲自来,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门,不怕遇到坏人啊?”见她不说话,林夕又安慰道:“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你哥哥对你这么好,很快就会醒的。”秦双显然听出了这是客套的安慰之词,嗯了一声,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林夕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如这样,我请你喝酒吧,所谓一醉解千愁,说不定你明天一觉醒来,你哥哥就和你一样醒过来了呢?”   “掌柜,再给我一间上房。”   林夕皱着眉头,扶着已经东倒西歪的秦双,艰难地往楼上走,没想到这小祖宗还是个酒中女豪杰,一喝就停不下来,要不是林夕把她手中的酒坛子抢过来摔在了地上,天知道她还要喝多少。林夕叹了口气,扶着她在床边坐下,想来这秦双也确实是心中郁结,发泄出来反而对她更好。   “酒……酒呢?酒在哪儿,林夕,咱们接着喝啊……”眼见那秦双又要站起来,林夕感觉头痛不已,赶紧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小祖宗,今天够了啊,别喝了,你要是还想喝,咱明天再喝行不行?”那秦霜此刻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揪着林夕的衣领,“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小祖宗,你为什么不能像我哥哥那样,唤我双儿?”林夕有些苦笑不得,将她的双手扯开,“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嘛,有什么关系。”“不……不行!”秦双却是跟这个事杠上了,“你要叫我双儿,你不叫我就不睡觉!”“好好好,双儿,”林夕扶了扶额,还是先把她哄睡了再说,“双儿乖,咱们先睡觉好不好?”说着将她鬓边掉下来的一缕发丝拢到了耳后。秦双盯着林夕看了看,突然伸手环住林夕的脖颈,向前一凑,吻住了林夕的双唇。   林夕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吻,大脑一下子就当机了。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将秦双拉离开。小爷我可是直的呀,再说了,要是这小祖宗明天酒醒了知道自己占了她的便宜,还不得拿鞭子抽死自己啊。想至此处,赶紧一把将秦双按在床上,不由分说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双儿,乖,你先睡觉啊。”那秦双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是安静了下来,沉沉地睡去了。林夕长舒出一口气,将她的鞋子脱下来放在床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来准备回房,一回头就看到门外有一个人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正是冷烈。   林夕跟在冷烈身后回到了房间,只见那冷烈一声不吭地坐到桌子旁边,脸上仿佛是要结冰。林夕见状,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冷烈,你……是生气了吗?”见他半晌不说话,又坐到了他身边,将凳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可别误会啊,我林夕可是个堂堂的正人君子,我可没有欺负她,是她自己……”手腕突然被攥住,冷烈转过头来看着林夕,一字一顿。   “第二件事。”   林夕见他终于肯开口了,稍稍松了口气,“你说吧,第二件事是什么?”   “在我身边。”   呃,这又算个什么事儿啊,“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的嘛!”   “时时刻刻。”   林夕一下子被他逗笑了:“那你不如干脆拿根绳子,把我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得了!”眼见那张扑克脸又要黑下来,林夕赶紧止住了笑声。   “好吧,这个也不难,我答应你就是了。”顿了顿,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又试探的问道:“还有第三件事?”   “只有我可以。”   “嗯?”林夕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以什么?”   “只有我可以抱你,只有我可以吻你,”冷烈手上突然一发力,林夕被他带得差点跌在他怀里,“也只有我可以……”冷烈忽然俯过身来,薄唇紧贴在林夕的耳侧,林夕只感觉嗓子发干,耳垂发烫,心跳如擂鼓一般。   “……对你为所欲为。”   翌日。   林夕直到近晌午的时候才醒过来,动了动,只觉腰酸背痛,双腿发软,身体某处还隐隐作痛。   “这个禽兽!”林夕龇牙咧嘴地从床上起身,看着身上星星点点的瘢痕,心中又问候了好几遍冷烈的家人,一把扯过旁边的外袍披在身上,这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林夕穿好衣服,扶着床柱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窗户旁边,只见一只洁白的鸽子正停在窗台上,脚上还系着一个小纸筒。林夕把那小纸筒里的纸条取出来看了看,上边只写了五个字,但这五个字此刻却比世上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林夕只觉得浑身的不适一下子都消失了,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   冷烈从一家药铺走出来,脸上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窘迫,他将手上的一盒膏药揣进了怀里,快步走回了客栈,打开房间的门,只见那林夕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冲他扬了扬手上的一张纸条,笑餍如花。   “倾城哥哥,今晚我们去秦府吃大餐!”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